第四章 慰安（其四）

第四章 慰安（其四）

除去一些特殊的岗位，绝大部分的男性员工都会在下午5点30分这个时间点下班，而女性员工下班的时间则更早，根据部门的不同平均比男性员工早下班20分钟到半个小时不等。

女性员工们能够提前下班自然不是因为什么“女士优先”的优待，绝大部分的女性员工都必须在下班后参加另一项“义务出勤”，对于某些以特招身份入职的女员工来说，这项出勤的重要性甚至比她们的本职工作还要高，因此牺牲一部分正常的出勤时间来为这项更加重要的出勤做准备也就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这项特别的“义务出勤”，自然便是慰安。

近年来因为对旧时代历史考据风潮的流星，“慰安”这个词汇因为与旧时代某次大规模战争时期某个文明毒瘤性质的国家所造成的战争罪行重合而引发了争议，其影响甚至到了一贯奉行“新人类文明理论”（也称旧时代历史虚无主义）的帝国高层都不得不亲自下场进行干涉的地步。受此影响，“慰安”这个词已经很少在公共场合内出现了，而由于这一事件发生在几十年前，因此当前年龄在20至30岁的年轻人绝大部分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词汇。

但欧阳诚有所不同，他的爱好便是考据旧时代的人类文明史，也因此他不仅知道“慰安”这个词的含义在旧时代的人类文明中是如何演进的，甚至在结合了慰安制度最初适用的地区多为东洋血脉后裔聚集区这一事实，他还得出了某种让他不敢说出口的结论。

他可不敢去质疑最初那位皇帝的决定，哪怕是私底下说出口都不敢——他还正值壮年，还有漫长的时光可以去潇洒与挥霍，他不想让自己的后半辈子都在帝国禁军的惩戒营里度过。

但排除掉这些历史方面的原因，就个人体会而言，欧阳诚觉得“慰安”这个词用在眼前这一现象上是十分恰如其分的。

“特殊福利制度”也好“性保障措施”也罢，无论换成什么样的名字都无法改变这是由女性用肉体来侍奉、讨好男性的事实，放在旧时代那种仍然迂腐的强调“男女平等”的社会，这样的制度必然会引发巨大的争议，甚至产生社会动荡吧？

然而现在是新时代，是人的三大欲求优于一切保障的时代。

所以旧时代的人类文明才会那么突然的凋亡啊……

思绪至此，欧阳诚不禁有些感慨。

作为一个人，他对旧时代那些延续了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在近乎一夜之间便倾覆毁灭充满了感叹与惋惜。

但作为一个男人，他不会对旧时代产生半点好感，更不会冒出历史倒退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为何高举复古主义大旗的总是女性的原因吧……但欧阳诚私以为这纯属帝国在初代皇帝之后对女性太宽容了，以至于让她们产生了这种僭越的想法。

他不否认女性对于社会的价值，毕竟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但对于某些女人狂妄到想要爬在男人头上作威作福的想法……他只能说一句：为什么不去学习一下旧时代的人类文明是如何崩坏的呢？

所以，慰安这词其实没什么不对的。

看着眼前的名单，欧阳诚如是想到。

离晚上的慰安活动正式开始还有些时间，内间的四名女员工都还在准备，但外间此时已经变得热闹起来了，和往常一样，事业部今天正常出勤的男员工全员都没有缺席，甚至还多了一个人。要知道事业部不同于客服部、对外业务部这些门庭若市的热闹地方，平日里很少会有事业部以外的人出现在休息室内，但当众人看清了那颗标志性的秃头之后，心领神会的眼神便在一众男员工之间传染开来，而其中也不免有充满敌意的视线投向了那颗秃头的主人。要知道事业部是个小部门，所以每天能够来出勤慰安的女员工最多也只有四人，而在场的男员工却有足足十人之多，本来就已经是不得不排队的局面了，现在又要加进来一个外人，这让这群已经欲火中烧的男人们如何能够接受？

不过恼火归恼火，秃头陈浪那后勤部部长的名头还是实打实的摆在那儿，再加上在场员工职位中最高的欧阳诚没有任何表态，俨然一副默许了的样子，众人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至少不忿的眼神一直都在陈浪那颗油亮的秃头上扫来扫去。

这老秃驴，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虽然已处于众矢之的，但陈浪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优哉游哉地吸溜着一杯不知道续了第几次的茶水，似乎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但欧阳诚却十分好奇他一会儿要怎么办，要知道事业部是典型的狼多肉少，事业部的休息室也属于最小的那种，根本不可能给所有的男女提供一对一单独相处的房间。按照以往的惯例，今天的四个女人会集中在那个面积最大、床也最宽敞的内间，男员工们则根据事先排好的顺序轮流上床。而老秃驴陈浪虽然点名要找今天出勤的女员工小王，但已经成为全民公敌的他怎么可能有和小王单独相处的机会？看周围这群男人的脸色，怕是老秃驴到时候连床都爬不上去。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欧阳诚的面前弹出了一个窗口。这是身在内间的张乔治发过来的“准备完成”的信号，欧阳诚瞄了一眼时间，虽然还有几分钟，但休息室的开放时间一向都不是那么严谨——毕竟积攒了一整套的工作压力与性欲压力的男人可不是多么有耐心的动物。

“咳咳。”欧阳诚干咳了一声，“大家过来领号吧。”

排号是每天慰安开始前都必须经历的程序，毕竟事业部男女比例失调也不可能让所有的女性员工都每天出勤慰安，而单纯的先来后到又会让部分男员工心生不满，所以在欧阳诚到任之后专门设定了一个有条件的随机排号程序，而这个表面公平的小程序也是欧阳诚在事业部建立的第一项人望。

四散在休息室内的男人们开始有序地走到欧阳诚所在的柜台前，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终端机，在欧阳诚用手中的专用终端确认过他们的身份与资格后，一个号码也自动出现在了他们的终端上。

拿到了各自的号码后，十个男人又三三两两凑到了一起，不时爆出“卧槽，我是第一！”与“倒霉，今天怎么又是最后一个？”这种情绪倾向截然相反的声音。

拿到了号码的男人们并没有马上进入内间，一部分人开始四下张望，另一部分人则开始四下奔走，不时与张望的某人交谈一番，或彼此点头然后将终端机彼此触碰，或者在一方摇头后转身离开重复之前的流程。

欧阳诚设立的这套摇号体制是有特殊规则的，虽然理论上摇号是完全基于随机机制，但为了避免事实上的“不公平”，欧阳诚额外设置了“第一名的资格不能连续使用两次以上”与“最后一名可以在累计三次后提出更换为第一名的申请”这两条特别规定。也就是在这两条特别规定下，每天摇号后的交易便成了一道必定的程序。有些人会把手中排位靠前的号卖出一个好价格，也有些人会出于自身的喜好原因故意去交换排位最后的号码。

短暂的交易时间后，拿着各自中意的号码的男人们开始自觉排队，而里间的门也同时打开。男人们很快便进入了房间内，原本嘈杂的休息室内只剩下了欧阳诚一个人……

不对，还有一个。

“陈部长，不好意思，您不是我们部门的员工，所以没有您的号码。”

看着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才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走上前来的陈浪，欧阳诚一边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一边用果断的口吻毫不留情地堵死了一切走后门的可能。

“啊，我不急，不急。”

但陈浪的表现却再次出乎了欧阳诚的意料，老秃驴连连摆手，一副真的不着急的表情。

“您这是……”

“人老了啊，身体就大不如前了。”陈浪抿完一口热茶，一边叹着气一边说着和他那杯茶水一样毫无营养的垃圾话，“我这老骨头肯定是抢不过那些小伙子的，而且我也没想着要抢，毕竟我是不请自来的嘛……所以啊，我再等等，再等等。等他们都吃饱喝足了，我再去捡点儿剩汤剩饭就好。”

欧阳诚的笑容有些僵在了脸上。

这老秃驴原来是这么一个打算吗……

出乎他的意料，陈浪这老家伙虽然厚颜无耻、倚老卖老，却也算有自知之明，他这副作态虽然没有改变强行占便宜的事实，却在情绪上让人能够接受了不少。

当然……这里只指男员工的情绪，至于那些提供慰安的女员工是怎么想的就没人关心了。

不过以欧阳诚的经验来看，出勤慰安的女员工平均一个人要接纳至少五个男人，多一个少一个对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的她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而陈浪这老秃驴虽然因为到处蹭福利而在部门间臭名昭著，但在女性员工中间却并没有多少骂名。也就是客服部对他下了逐客令，但欧阳诚估计那多半是因为这老秃驴得罪了客服部的头头——那个叫王慧的美熟妇的缘故。这么看来，这老秃驴能够混迹各个部门的休息室这么久也算是有点儿能耐，至少在对付女人这方面他绝对算得上经验丰富，但是不是行家里手……这就要眼见为实了。

不过欧阳诚可不想看见陈浪这颗秃头，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眼见陈浪又回到了位置上继续喝茶养神，欧阳诚也不准备再陪他一起浪费时间了。他伸手在终端机的屏幕上点了点，过了片刻，内间的门打开了。

“欧阳经理。”

从内间出来的张乔治一路小跑来到了欧阳诚面前。

“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吧。”

“啊，好。谢谢经理替我。”张乔治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欧阳诚递过来的专用终端，但就在欧阳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发现张乔治的表情有些扭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经理……你，能不能给我也分配一个号码？最后的那种就成！”

【未完待续】

字数：3295